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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狄公见众人都答应了,便命他们结具销案。华国祥自然没话说,李王氏看到毒蛇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狄公命人把蛇烧灰,当作治罪。这一番折腾下来,已经到了午后,狄公起身回衙,把胡作宾从学里提出来,训斥了一顿,让他以后务必老实谨慎,别再惹祸。胡作宾母子自然感激涕零,在堂上叩头不止。狄公处理完后,就退到后堂。
且说洪亮昨天领了名片赶到皇华镇,跟何恺说明情况。第二天一早,两人就来到汤家门前。何恺先进去,问里面的人:“汤先生在家吗?”里面有人出来问:“你是哪里来的,找先生有什么事?”何恺笑着说:“朱老爷,连地方上的公人都不认识啦?”那人看了何恺一眼,也笑道:“你找他啥事,他还没起床呢。”何恺听了这话,转身向洪亮丢了个眼色,两人便慢悠悠地走进里面。在书房门口站定,洪亮对何恺说:“你办事咋这么磨蹭,既然汤先生在家,他睡在哪间房,赶紧把他叫起来说话呀。”那老家人见洪亮一副公门打扮,赶紧问:“你这公差有啥事儿,跟我说,我进去通知他。”何恺回答道:“他是县太爷派来的,有名片在这儿呢。因为地方上有事,请你家先生到太爷衙门去商量商量,不能耽搁。”老家人从洪亮手里接过名片,走进书房,穿过一个小天井,朝南正宅三间两厢。这时何恺也跟着进去了,心里想着:原来他住在这上首房,就是毕家那墙相连的地方。正想着呢,只见那人走到下首房门,何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,暗道:“这下完了,人都不在这房里住,墙上还能有啥可说的?”
发现可疑之人
正暗自嘀咕呢,上首房里出来一个人,大约二十五六岁,长得眉清目秀,仪表堂堂,真是个俊小伙儿。他见老家人进来,赶紧问:“谁来请先生?”老家人说:“这事也奇怪,我们先生虽然是个举子,平时除了在家读书,外面的事一概不管。不知道县里狄太爷为啥派人来请他,说地方上有公事,要跟他商量。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?恐怕先生未必肯去。”那少年听说是狄太爷,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神情慌张地说:“你为啥不拒绝他,就说先生不参与外事不就行了,干嘛把人领进来呢?”
何恺听了这话,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,发现他的房间正好在毕家墙后,心里觉得很可疑。他赶紧接话道:“你公子贵姓啊,是在这儿寄馆的吗?我们太爷不是为别的事,有个善举没人办,听说汤先生是个公正用心的君子,所以派差人拿着名片来请。”说着,见老人已经走进房内,高声喊了两声。只听里面那人醒来问:“我昨天一夜帮学生们清理积课,到天亮才睡,你难道不知道吗?为啥这时候来喊我?”老人回答道:“不是我们不知道,是知县太爷差人来请,有公差在这儿等着回话呢。”汤得忠说:“你为啥不替我回绝他?你去把我的名片拿来,跟来人说,拜上县太爷,就说我是个闭门授徒的书生,不参与闲事。虽然是善举,地方上绅士多着呢,请他太爷另请别人去办吧。”老人听了这话,出来对何恺回复了一遍。
当时洪亮在书房里都听见了,等何恺出来,他说:“汤先生不肯进城,依我看,咱们只能回去禀明太爷,让太爷亲自来。这事儿可不能耽搁,别误了大事。你赶紧按原话说回去,让太爷快来。”说完,两人出了大门,老人把门关上。他们到了街上,何恺对洪亮说:“你看到刚才那个人没?”洪亮说:“有啥可看的,汤得忠在那边房间住,有啥奇怪的。”何恺说:“你不知道,那首房里有个年轻人,跟老者说话,他听到我们说是县里差来的,脸色就变了。我出来就是想让你赶紧回去,看看他有啥动静。他要是害怕,咱们一出门,他肯定会去别的地方。你赶紧回城,把情况禀明太爷,让太爷亲自来。就说太爷来拜访汤先生,到里面借话问话,再观察观察。我就在这附近等着,看他会不会出来,顺便打听一下他姓啥名谁。”
行动部署
两人商量好后,已经辰牌时分。洪亮赶紧回到城里,把情况禀明狄公。狄公听了很高兴,立刻传齐差役,带着马荣、乔太、陶干三人,乘轿来到镇上。到了上灯时分,才到镇上。狄公先命马荣仍在之前那个客寓住下,所有衙役都不许出去,晚上要保密,就说本县到客寓来。客寓主人也这么吩咐。众人领命行事,把行李卸下,洗了脸,喝了茶。
吃完饭后,狄公对马荣说:“你们四人今晚分班行动,洪亮和你在毕家屋上等候,要是有动静,就喊捉贼,看下面啥情况;乔太和陶干在汤家门前守候,要是有人半夜出来,就把他抓住。本县现在不去,就是怕惊动了贼人,让他们跑了。”四人领命下去,各自行动。
马荣冒险行动
且说马荣和洪亮两人出了店门,洪亮说:“我为这事儿可没少费功夫,好不容易有点眉目,今晚要是再不破案,以后就更难办了。我看你本事那么大,啥事不能干?我有个主意,不知道你肯不肯干。”马荣说:“咱们都是为主人办事,只要能做,有啥不行的?你说吧。”洪亮说:“汤家那个后生很可疑,怕他识破机关,一连几天都安分守己,不跟周氏往来。咱们虽然在屋上,再听几天也下不去。不如你扮成窃贼,从房上跳到里面,在他房里偷看动静。这可比在外面有把握。就怕你早就洗手不干这行,所以不好意思说。你觉得咋样?”马荣笑着说:“我还以为啥事儿呢,这本来就是我的老本行,这主意不错,今晚就去。”说完,两人来到何恺家,坐了一会儿。
约二鼓之后,街上行人都安静了。马荣让洪亮在毕家巷口等着,自己先到汤家门口。他脱掉外衣,蹿上屋顶,顺着屋脊,过了书房,把身子倒挂在檐口,往里面张望。只见书房里灯光明亮,中间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先生,两旁有五六个门徒在那里听先生讲说。马荣心里想:“这样的人家咋会是个提案的地方?我再到后面住宅看看。”他像蛇一样顺着房梁,转过小院落,挨着墙头,来到朝南的屋上。抬头一看,毕家那里也伏着一个人,吓了一跳,再定神一看,原来是洪亮。两人打了个暗哨,马荣继续伏在檐口。只见上首房内有一盏灯,里面果然有个二十多岁的后生,跟洪亮说的一模一样。只见那后生不言不语,坐在椅子上,好像在思考什么。过了一会儿,他起身朝书房望了望,又望了望墙屋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马荣正偷看呢,忽然前面格扇一响,出来一个人,朝房里喊道:“徐师兄,先生有话问你。”
马荣听到一个“徐”字,心里一阵高兴,赶紧把身子缩回来,趴在檐瓦上。只见那少年应了一声,低声说:“你怎么今晚偏偏乱喊乱叫的!”说完,出了房门,朝书房走去。马荣见房里没人了,赶紧用了个蝴蝶穿花的姿势,从檐口飞身下来,到了院落,又从院落蹿到正宅中间。他四下一望,见有个老者伏在桌上打盹。马荣趁这个机会,走进房内,先把灯吹灭,然后顺着墙壁细听了一会儿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他心里拿不定主意,又用指头敲了一阵,声音听起来很实在。
马荣心里着急起来,把身子一横,走到那张客床前面,把帐幔掀开,钻到床下。他在地下蹬了两脚,发出空洞的声音。马荣心想:“肯定是这地下有问题。”当时把几块方砖都试了一遍,只有中间两块不一样。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,他只好用手在地下摸了摸,发现是平的,没有一点高低。他心里想:“得把这方砖取起来,下面的门道才能知道。这砖这么牢固,该怎么弄呢?”
正为难的时候,他手一摸,忽然摸到一条绳子系在床柱上。马荣以为是扣着什么铁器,用来撬方砖的,心里觉得挺得意。他顺手一拉,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床帐一下子倒了下来。这一下把马荣吓了一跳,他正想逃走,书房里早来了几个人,大喊有贼。众人跑到院落,见灯灭了,怕有暗算,都不敢进去,只在那儿叫喊,没一个敢上前捉拿。马荣趁机跳到房上,脱身了。他索性也不回去,趴在屋瓦脊上,仔细听下面的动静,看他们会有什么举动。
不知那少年公子会怎么进房,又会做些啥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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