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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出对方似是并未发觉自己的存在,胡亥暗自一喜,索性提缰在原处立定。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只羽箭,搭上弓弦,慢慢对准了自己的目标。
心知自己纵是跟不上兄长们的步子,可若能在此处斩获一头幼鹿,多少也算得上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了。
箭头随着那幼鹿的身影极慢地移动了片刻,眼见对方在一处停住,正抬头啃食着枝头的嫩叶,胡亥屏住呼吸,羽箭瞬间便已出手。
箭去如流星,须臾间便要刺入那幼鹿的皮毛。然而正此时,另一箭从旁飞出,一声清脆利响之后,便见两箭齐齐坠地。
幼鹿受到惊吓,顷刻便拔足往远奔去。
诧异之下,胡亥循着羽箭射出的方向望去,却见不远处一人正放下了手中长弓。
眼见对方亦是一身黑色锦袍,将身形勾勒的颀长瘦削。胡亥一声“大哥”不及出口,耳边却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。
那人闻声亦是一惊,循声抬眼望去,只见不远处微微扬起的尘土间,自己方才救下的幼鹿已倒在了地上,抽搐了几下,便再无动静。而它脖颈上插着的,是一支通体黑漆箭杆。
身形不由一怔,然而下一刻,身后已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区区畜生,留之何益?”一字一句说得缓慢,却仿佛声声重击,沉沉地打落在心头,给人以无形的威迫。
“父皇!”胡亥见了来人,面容里蓦地露出喜色,连忙翻身下马,叩拜行礼。
扶苏抬眼看了看那已死的幼鹿,用力握了握缰绳。迟疑了片刻,这才跟着下了马,慢慢道:“儿臣见过父皇。”
“起来罢。”嬴政一身玄黑的劲装,将手中长弓交予一旁的下人,便提着马缰徐徐在二人面前立定。
胡亥站直了身子,看着他兴冲冲道:“父皇可是前来看我等狩猎的?”
嬴政道:“听闻你们相邀在此狩猎,便来看看。”话虽是应答胡亥,然而除却起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随后却只是将目光定在扶苏这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因了尚水德,主刑法之故,秦朝举国上下无不盛行尚黑之风,然而这凝重肃穆的色泽穿在这人身上,却偏生如同被水化开了的墨,凭空增添了几分淡然柔和的意味。
现在想来,这大抵便应了他心中那外柔内刚的执拗罢。一如政见之上,他一心尚儒,任自己用尽办法,也不愿变更分毫。
念及此,嬴政的目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。
胡亥在一旁眼见自己被视若无物,心内隐隐凉了凉。便只是黯然定在原处,不再言语。
于是三人之间有了一刻的沉默。
哪怕只是垂着眼,不去同对方对视,扶苏也已然能感到周身腾起的威迫感,有如泰山压顶一般,让人隐隐喘不过气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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