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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又飘起了细丝。桑宁摸着马鞍垫上的针脚,忽然想起沈砚在牢里说的话:“属下的剑,永远先护着您。”如今她看着他在雨幕里骑马开道的背影,忽然懂了——这世上的护持,从来不是单方向的伞,而是彼此递过去的、能攥紧的手。
哪怕这手心里,都藏着没说出口的心事。
与此同时,大周乾和殿内烛火通明。皇帝将皇后揽在膝头,指尖替她挑开鬓角沾着的墨迹——方才她陪着批奏折,不小心碰翻了砚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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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妹这趟去南楚,怕是要吃不少苦。”皇后指尖摩挲着案上桑宁留下的玉簪,簪头的碎玉是她生母当年送的,“到底是你亲妹妹,就这么舍得推出去和亲?”
皇帝低头吻了吻她发顶,玉扳指蹭过她腕间的红绳——那是他们当年在掖庭定情时编的:“你知道的,南楚质子当年在冷宫,唯有九妹敢靠近。贺斯辰登基后第一封国书求娶她,与其说是和亲,不如说是……旧情未了。”
他忽然握住她的手,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当年在掖庭替他抄书时磨出来的:“何况你忘了?她生母的案子,牵扯着南楚前太子的旧部,唯有让她去南楚,才能借着贺斯辰的手,替你……替咱们查清当年的真相。”
皇后身子一僵,忽然转身搂住他的脖子,发间的木樨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,在殿内漫开:“只要你心里有数便好。只是苦了九妹,明明该是被护着的公主,却要去那吃人不吐骨的后宫……”
“她生母能在冷宫熬十年,她自然也能。”皇帝替她拢了拢披风,目光落在案头南楚送来的密信上,“何况沈砚跟着去了——那孩子是你当年从掖庭救下的,既是大周细作,又是南楚暗卫,两头的线,该牵一牵了。”
皇后指尖顿在他衣襟上,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——小桑宁抱着热粥闯进冷宫,身后跟着浑身是伤的小沈砚。那时她便知道,这几个孩子的命,早就被宫墙里的权谋缠在了一起,就像她腕间的红绳,看似柔软,却怎么也解不开。
“皇上可还记得,”她忽然轻笑一声,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剑茧,“当年在掖庭,你说等你当了皇帝,就给我盖一座全是木樨花的院子。如今木樨花种满了御花园,可咱们却再没像从前那样,坐在墙根下分食一块桂花糕了。”
皇帝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,带着墨香的气息混着窗外的雨丝,落在她发间:“等九妹在南楚站稳脚跟,等沈氏灭门案水落石出……咱们就去冷宫后头的废园,像从前那样,支个小炭炉烤栗子,你替我磨墨,我给你画眉。”
殿外的雨打在琉璃瓦上,惊飞了檐角的栖鸟。皇后靠在他怀里,听见他心跳声混着漏壶的滴答声,忽然觉得这满殿的金箔玉盏,到底不如当年掖庭的破棉被暖——可有些路,一旦走出了掖庭,就再没回头的余地了,就像桑宁的和亲,像沈砚的双面身份,像他们藏在龙袍凤冠下,始终没说出口的、关于“护持”的初心。
她忽然想起桑宁临走前塞给她的木樨花荷包,此刻正放在她的妆奁里——那是小丫头亲手绣的,针脚歪歪扭扭,却绣着“兄嫂平安”四个字。原来在这吃人的宫墙里,总有些东西是算计不了的,比如妹妹对兄嫂的惦记,比如皇帝藏在权谋背后的、对发妻的疼惜。
“皇上,”她忽然抬头,指尖替他拂开沾了雨的睫毛,“不管以后如何,咱们都得护着九妹——她到底是咱们看着长大的,不该像她母妃那样,死在冷宫里都没人知道。”
皇帝没说话,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。案头的烛花“噼啪”爆响,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,在金砖上投下细碎的光——就像多年前在掖庭,他们靠着彼此取暖时,墙上那道小小的、却怎么也灭不了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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