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趣看

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

第5章(第2页)

一早起来,宋幸像往常般刷牙洗漱,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。 “崔敬衫崔敬衫。” 宋幸跑进卧室里。 崔敬衫还在睡,迷迷糊糊就被宋幸拍醒,一大清早就看见她顶着一只红眼睛站在床头,像兔子似的,一下就清醒了。 宋幸丧着一张脸。 “怎么了?”崔敬衫一只手将她拉向身旁,撩开宋幸的头发,仔仔细细察看她的伤势。 “可能是昨天没注意,感染了。” “去医院吧。” 崔敬衫起身立即套上衣服,又被宋幸拦住。 “法国看医生要排号的,至少一周才能排到号,我滴滴眼药水就行了。” “真的?” 崔敬衫半信半疑。 “真的,我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。” “那你在家,我去买。” “你一个人语言不通的,能行吗?” “能。”没给她拒绝的理由,崔敬衫套上衣服就出门。 不知过了多久,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。 宋幸以为是崔敬衫在外面遇到麻烦了,接起来听筒里却是老赵的声音。 “早上给你发了信息你怎么没回?” 宋幸这才划到微信,早上只顾着担忧眼睛,一直没看手机。 “公司对你的策划案挺感兴趣,但也想多了解一点。所以到时候可能要开个线上会议,你应该方便吧?” “方便。”宋幸连忙应道。

“那就这样。”老赵并不耽误她的私人时间。很快挂了电话。

低下头,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。崔敬衫刚走不久,她就开始慌乱地在房内搜寻他的痕迹。 宋幸忽然觉得不安和紧张。 所幸他很快就回来了,不止带回眼药水,还带了一卷纱布。 “我和店员用英语说了半天又比划了半天,最后是用手机翻译才解决的。”崔敬衫打趣着,“看来第二语言也要学起来了。” 还没说完,就被猝不及防地搂住。宋幸将头靠在他的肩上。 “怎么了?” 她没说话,所以他自顾自地问了句:“是眼睛不舒服了吗?” 宋幸干脆顺着他的话点点头。 崔敬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,“哗啦”一声,一室明亮,甚至在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时,宋幸的心也难得地跳跃了一阵。 窗外的电线上停歇着许多麻雀,天也难得一碧如洗。 今天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,适合出门走一走。 水滴落在眼底,宋幸转了转眼珠,觉得眼睛舒服了一些,不再那么干涩刺痛,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,左眼就被崔敬衫蒙上了。 “现在怎么样?” 宋幸点点头,眼珠子在黑暗里转了转,又说:“好像不太方便了。” 患眼包了纱布,看着就像只独眼兔子,宋幸不太敢出门,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。 宋幸尽量迁就国内时间,就在傍晚时刻开了一场线上会议。 崔敬衫很识趣地和她打声招呼,指了指门外,比了个口型:“我下去走走。” 宋幸点点头。 开会的时候,老赵明显被她独特的造型吓了一跳,于是多嘴问了一句:“眼睛怎么了?” “感染了,只是小事。”宋幸简短解释着,“开会吧。” 几乎是脑力风暴,宋幸飞速扫了一眼先前写的策划案,心里也有了底。 所以当他们问起:“你对那个地方有多了解。” 宋幸根据自己之前做的准备,很快流利简短地介绍着金三角的环境。 商人之所以是商人,那群人动了动脑,就发现里面暗藏的巨大商机。 很少有纪录片能从这个狭小的圈子里突出,很多人都是奔着拿奖去的。 前几年鲜有几部搏人眼球的纪录片,也是因为是老百姓所关心的,围绕家庭衣食住行。 上层领导刻意强调了“猎奇”两字,和宋幸在策划案里写的理念相悖,这点让她不太舒服。 不过宋幸并没有当场反驳。 开会的结果就是通过了她的策划案。 开完会,宋幸觉得浑身筋骨都软,伸了个懒腰,端着杯子走到窗边。 崔敬衫就在楼下散步,偶遇一对母女,看肤色应该是当地人。他们友善地聊了几句。 于是宋幸没打搅他,穿上拖鞋下楼。 离近了才能听清他们说什么。 女人用标准巴黎腔的英语三言两语和他聊天。 崔敬衫说他是来巴黎陪妻子的。 “Really?”女人很惊讶地打量着他的脸,“But you look so young.” 问陌生人年龄是件冒犯的事,但是崔敬衫很是大方地分享了他的年龄。 “I'm 32 years old.And my wife is younger five years than me.” 直到宋幸在他身后咳了咳。 崔敬衫惊喜地回过头。 “开完会了?” 宋幸点点头。 崔敬衫揽过她的腰,将宋幸介绍给她。 “This is my wife.” “bonjour.”宋幸和眼前慷慨热情的妇女打了个招呼,解释了她来巴黎的目的。 听完之后,女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转头对崔敬衫夸赞她:“Your wife is wonderful!” “Thanks.” 和这对母女说完再见,宋幸牵着崔敬衫的手,顺着这条小道沿路走下去。 “她的女儿才学走路,刚刚摔倒了,是我将她扶起来,就借此和她的妈妈聊了两句。” “语言不通还能聊的那么顺畅,挺不容易的崔老师。” 好久没听宋幸这么叫他,倒像是另类的调情。 此刻太阳已经下山,最后一道余韵落在眼底。 就算只剩一只,她的眼睛在此刻也纯真又浪漫。 崔敬衫低下头,搂过宋幸的肩。 和她接了一个丝丝入扣,缠绵悱恻的吻。 宋幸猝不及防,只???好踮起脚,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,笨拙地回应着。 他们并不顾及街上行路人的目光。巴黎人开放大胆,对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怪不怪。 等唇舌都退出来,才发现嘴唇已经麻痹。 崔敬衫不得不承认,和宋幸在一起后,他的吻技有所精进,而这是他自以为目前最棒的吻。 他们都没有预言的能力,却也想不到这是他们在巴黎的最后一个吻。 宋幸愉悦地牵着崔敬衫的手,一路荡啊荡,两人踩着破碎的夕阳回家。 “今天晚饭吃什么?” “我还没想好?你呢?”轻飘飘又将包袱扔还给她。崔敬衫耍无赖似的,“在这你可是东道主,当然有话语权。况且上次是谁说,要让我这一个月都不虚此行的?” 宋幸转着眼珠子想了想,好像的确有说过。 深夜,崔敬衫忽然被一阵胸痛痛醒。 疼的他拧紧眉,却又在一瞬间痛苦消散,就像未曾这么疼痛过。 睁开眼,屋里一片漆黑,四下寂静,只能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,宋幸在他身边躺着。 似乎也听见了他的动静,迷迷糊糊地,她翻了个身抱紧他,头在颈窝蹭了蹭。 “怎么了?” “没事。”崔敬衫紧握她的手,轻柔地安慰着她:“快睡吧。” 也正是此刻,尖利的铃声在卧室响起,崔敬衫将床头柜上的手机翻了个面,才看见上面父亲的来电。 “喂?” “敬衫。爷爷晕倒了。已经紧急送医院了。” 崔敬衫立即从床上坐起。 宋幸听见电话内容,跟着摁亮卧室的灯。很快将墙角放着的他的行李箱都打开。将他的衣物都一股脑塞了进去,勉强整理完了,又在手机软件上替他看票。 “珂珂。”只要在极度惊慌时,崔敬衫才会这样叫她。 宋幸一抬头,已然看见他红了一圈的眼眶。崔敬衫强装镇定,和她叙述着通话内容。 “爷爷忽然晕倒了。他们送他去了医院,现在还在抢救。” “没事,会没事的。”此刻宋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抚慰地抓着他的手。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行李,宋幸拉好拉链,将行李交到他手上。拍拍他的背,像哄小孩子似的说:“快去吧,车我帮你叫好了,可以直接送你去机场。” “那你呢,要不要和我回去?” 万一这是爷爷的最后一面。 宋幸没说话,她还有工作。原定明天开始就要筹备摄制组,大约半个月内开机。眼下这个节骨眼是走不开。 甚至她也没想过策划案这么快就能通过,宋幸以为还能再陪他一阵。 崔敬衫没有说话。 宋幸已经套上大衣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 她牵过他手中的行李。 “走吧,我最多送你到机场。” 崔敬衫已经知道她的答案,但也没有怨言,只当做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再管崔家的事。 眼下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淹没,无法顾忌其他事了。 宋幸送他到登机口。 “一路平安,到了发个短信。爷爷的结果出来也和我说一声,别让我白担心。” 崔敬衫听着她的叮嘱,点点头。 “不要不吃早饭了,小心胃疼。到时候我去法国接你。” “好。”宋幸嘴上答应着,却知道没有可能。听见机场播报,宋幸推了他一把:“快进去吧。” 机场的暖气开的很足,温暖得如同春天,两人拥抱一阵,宋幸看着他走进机场。 她紧握着手机,眼里蓄积着泪,不让它掉下来。 只觉得这几天和崔敬衫的相处,模模糊糊好像一场梦。“砰”的一声泡泡碎了,他们醒来又不得不面对现实。

??不动心七

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摁亮屏幕,一条消息也没有。宋幸也睡不着了,穿好衣服准备下楼晨跑,就打算开始一天的工作。 她先是给 Garvin 发了信息,要来霍华德的联系方式。 霍华德摘下帽子,坐在冰天雪地里,他甩了甩头发,拿出手机。 才看见通讯软件上宋幸的好友申请。 他并不急着通过,点开她的头像。 宋幸明媚地笑着,头发还带着些卷,披散在胸前,阳光充沛洒向身后,照片上渲染着灿烂缤纷的色彩。 霍华德笑着,通过她的好友邀请,转手打过一个视频通话。 宋幸正在书桌前发邮件,听见手机响动,慌乱接起来。 “hello!”电话那头的霍华德露出洁白的牙齿,他将手机举得很高,好让她看到身后一片白茫茫的雪场。 “好看吗?”他问。 宋幸点点头,正要和他说明来意,又被他打断。 “明年有考虑来瑞士滑雪吗?我邀请你,费用我包。” “谢谢。”好不容易切进正题,宋幸说,“我这有个绝佳的项目,想不想听听看?” “那你说。” 霍华德的脸凑得很近,尤能看清上面根根分明的睫毛,睫毛上还挂着霜雪,不过他毫不介蒂,听着她的叙述,霍华德时不时地点头。 “所以你在邀请我作为你的投资商?” “不止。”宋幸笑着说,“只是我还差一件事,我需要获得那里的拍摄权。但是我没有那个能力,你知道的。” 暗示到这里,霍华德也并非听不懂。富豪不愧是富豪,一下子就提出了解决措施:“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。如果不能解决,那就是钱不够多。” 他自信地拍着胸脯:“这些事交给我来做。” “嗯…”宋幸托着下巴,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法国,先给你过目一眼我们的拍摄计划,到时候再详谈。” “大概下周,回来我就联系你。” 挂断电话,宋幸的脸一下消失在眼前。 一位金发同样穿着滑雪服的女人走向霍华德。 “Hey!”两人击着掌,女人摘了头盔,也顺势坐在他身旁。 “你是第一次滑雪吗?” 女人点点头,小心翼翼的问:“滑的不好吗?” “不。”霍华德舒展着笑容,“正是因为滑的很好,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新手。伊芙娜,你做的很棒。” 那位名叫伊芙娜的女子羞赧地笑了起来。 “那我们每年都来?” 霍华德却没回应,他站起身来,重新戴好雪具。“我们再滑一轮。” “那你这次可要牵着我。” 霍华德笑着说好。 伊芙娜仗着有张漂亮的脸,十九岁就当上了她们国家的模特,在一次走秀中认识了霍华德,一位酒庄大亨。两人很快谈起恋爱。 单纯如她,却没想过在她面前纯良无害的男人,其实换女伴如换衣服。 宋幸挂完电话,分神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,此刻已经是上午九点。 崔敬衫大概还在飞机上。 忙完工作,宋幸帮崔敬衫退了房。 当初房间本就是以她的名义开的,退房也不难。 只是宋幸又在这住了一天。 发微信一个个联系了曾经一起合作过的国内外拍摄团队,一上午过去了,一条消息也没有。宋幸躺在床上,将短信翻了个底朝天,生怕是自己漏了。 不免有些沮丧。 鼻尖触碰到柔软的床单,还残留他的气味。 宋幸将头埋进被单里,失落地想,他们仅仅在一起半个月,分离半日,她就开始思念他。 她又拿出和他一起拍的照片反复回味,那一束红气球惹眼绚烂,身边人淡淡地扬起唇角。崔敬衫是不爱拍照的人,习惯甚至能追溯到小时候,譬如她在他家无意间看到的童年照,几乎都是板着脸拍的。 却独独在和她拍照的时候才能放开一些。 崔敬衫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。 却不能直接见到爷爷。 “医生说爷爷已经开始心衰,现在情况很糟糕。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。” 父亲主动接过他的行李,推着崔敬衫向外走:“赶了一天飞机也累了吧,趁现在还得空,爷爷还没醒,你把行李整一整,好好休息。” 越是这么说,崔敬衫越觉得不安。 他坚持要留下,直到爷爷醒来。 两人僵持不下,何泽也朝这走来。 “伯伯你别劝了,他这倔脾气谁也劝不动。” “反正现在医院也不让陪护。你不如回去歇几晚,收拾些东西,等爷爷转到普通病房,有你陪护的。” 又给崔敬衫使了个眼色,像是有话要说。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,何泽又是古灵精怪的人,常常会制定一些只有他和崔敬衫才能看懂的暗号,一直延续到现在。 所以他眨了眨眼,崔敬衫就知道了。 有些话不能当面说。 于是顺从地将行李交给他,跟着何泽离开。 何泽将行李箱扔进后备箱,“砰”的一声合上门。 夜色沉沉,何泽闷声开着车,车内安静的只剩空调制热声。 “你先别来得及难过。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,大伯一家全回来了。” “一家?”崔敬衫问。 “是的,一家。那小孩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。” 何泽刻意强调着,想必崔敬衫听懂了。 爷爷教了大半辈子的书,生了三个儿子。即使媳妇早逝,他也没有再娶,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子拉扯大???,后来苦日子过完了,好日子来了。他还要感慨奶奶生不逢时,过去过的全是糟心日子。 二子和三子学习好,性格也好,是乡里无人不夸的孝贤。 大伯是长子,却也是最混账的那个,年轻时热情冲动为霸一方,爷爷常常被他气的犯心脏病,说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。 直到最后一次,大伯犯了事,爷爷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去领人。那是他已经第无数次打架打到派出所,爷爷气的当场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。 后来大伯和同乡人一起去北方当煤矿工,头几年爷爷还能从同乡嘴里打听他的近况。 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。 爷爷只是一时气话,哪能真和大伯断了关系,就四处托人打听,后来才知道他是出国了。 大伯真正做到了断绝父子关系,从此没再往家里打一个电话,没再写一封信。 从记事起,崔敬衫就记得自己只有一位小叔,何泽是小叔的儿子。 后来小叔和父亲酒后叙旧,崔敬衫才知道自己还有位大伯。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。 “因为听说爷爷家底厚着呢,完全还能再分一家。何况他知道爷爷对他心里还有愧疚。反正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大伯我可不认。” 这位大伯在美国混的不错,也混到了小资家庭,原先以为爷爷的家产没多少,所以不甚在意。没想到竟能有那么多,所以才厚着脸皮回家分家产。 又说到他的儿子,还是他的私生子,现在高中毕业要读大学。 崔敬衫真不知道何泽就在医院呆了一天,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。 又想到何泽这人每天游手好闲,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样子,所以他们谈话才没顾忌上他。 “不管了。”崔敬衫坐了一天飞机,身体已是疲惫不堪,他脱下外套盖在身上,很快就靠着窗睡着了。 “这是有多困啊?”何泽开了一会儿车,只觉得车内安静许多,偏过头才发现崔敬衫已经睡着了。 两人将叠好的衣服整理进衣柜。 “所以堂嫂在法国都带你去哪玩了?” 何泽八卦地问。 崔敬衫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,绞尽脑汁想了一阵,才想起来宋幸。 约好和她打电话也忘了,于是匆匆丢下手上的衣服,嘱咐何泽帮他整完,就迅速闪到阳台给宋幸打电话。 所幸巴黎的时间还不晚,宋幸很快接起来,她已经睡了一觉,迷迷糊糊将手机贴上耳朵,迷蒙的眼睛在听见熟悉音响时瞪的浑圆。 “爷爷现在怎么样?” “情况很不好,还在重症病房躺着。” 电话那头的宋幸和他同步叹了一口气。 “那你呢,你今天都在忙些什么?” “忙着工作,忙了一整天。忙着联系投资商,忙着联系拍摄团队。明天还要见法国的安格他们的团队,还不知道我们合作能不能顺利呢。” “你这么上心,肯定可以。” “你又安慰我。” 崔敬衫侧耳聆听着宋幸那头的动静,依靠细小的噪音,想象着她现在在做什么。 听见沙沙的布料摩擦声,猜测她还赖床没起来。 宋幸咯咯笑了起来:“还真被你猜对了。” “唔。”她小声地呜咽着,伸了个懒腰,用骄傲的语气和他炫耀着,“我今天还去晨跑了。” 崔敬衫点点头:“不错的习惯。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快聊了一个小时,崔敬衫才想起来何泽还在屋里,挂电话前,听见电话那头她轻又软的声音,给了他巨大的精神抚慰。 “崔敬衫,你不用担心,爷爷吉人自有天相,会好起来的。” 崔敬衫忽然觉得鼻头一酸,眼角红了,他点了点头,应道:“好。” 何泽经过阳台,听见他们甜的发腻的对话,就像回到他和张芝芝的热恋期。心里调侃着,他们现在玩的早就是他玩剩下的。 又惆怅地想起来,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。 何泽晃了晃头,想要将脑海里浮现出的张芝芝的身影赶出去。

??不动心八

电话里,崔敬衫只是交代了爷爷基本的身体情况。从抢救室出来他就一直是昏迷的状态。 下飞机之后,崔敬衫拖着行李直奔医院,也只是在 icu 病房的窗玻璃上远远观望了他一眼。 “我现在才发现,原来爷爷比之前老了很多,胡子和头发都开始白了。” 崔敬衫的鼻头酸酸的。 隔着一条线,宋幸无法看清他的表情,但也能猜到。他的语气有些失落,也许正皱着眉。 “想抱抱你。” “好。”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地说,“等你回来抱个够。” 又听见电话里对面轻笑着。 打完电话往回走,何泽正靠着阳台门,朝他挑了挑眉:“感情不错啊崔博士。” “羡慕?”崔敬衫一拳揍向他,“那就羡慕着吧,孤家寡人。” “嗬~”何泽捂着被打疼的胸脯,感叹着命运无常,前几年还是他调侃崔敬衫孤家寡人的时代,现在风水轮流转了。 一早,收到崔禹城的消息。 “醒了看到消息就和阿泽回本宅一趟。” 崔敬衫走出卧室,拍醒了沙发上熟睡的何泽,何泽懵懵懂懂醒来,发现崔敬衫已经换好衣服。 “我爸让我们回本宅一趟。” “什么事啊这么急,还要回本宅?”何泽一边开车,嘴里还不忘抱怨着。“最好回去是有要紧的事。” 此刻是早上九点钟,他连早饭都来不及吃。 崔敬衫眉头紧皱,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。 上一次回家还是爷爷寿宴,如今已是物是人非。正逢冬季,爷爷最爱的花草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墙头。 走进厅堂,一大伙人都在,坐在大厅各处角落,各自为营互不搭腔。 “敬衫。”薛玉洁出声打破沉默,崔敬衫刚迈进门就感受到压迫的气息,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死寂。 父亲崔禹城向来是与人为善的好脾气,正闷声坐在客厅里那把红花梨木上,脸色涨得通红,不知和谁刚吵过架,估计是输了。崔敬衫也想不通就他那笨嘴,在家连老婆都吵不过,有什么能耐吵得赢谁。 心里正嘀嘀咕咕着,环视一眼大厅,大伯一家子也在,那样霸道的气势,能让人以为多年未归的是别人。 “爸,怎么这么多人都在?” 崔敬衫还没说完,何泽一马当先站在前头。 “你们别乱来,我爸也有心脏病。要是气出好歹来你试试!” “阿泽,对你大伯怎么说话的?”小叔不轻不重地训斥着,仍旧坐在沙发上,冷着一张脸。 何泽并不服气,虽然闭上了嘴,也大喇喇地找个地方坐下,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。 前几年二世祖的名头也不是别人随便叫的。 “大哥。”一直到客厅彻底安静,崔禹城站了出来:“之前好多年你不联系爸,不关心他,打听到爸身体不好,你就出现了。你说爸如果醒来,会怎么想?” “前几年的确是我不懂事,一时冲动做的决定。现在老了后悔了,我在国外过的也很艰难,想要回国养老孝敬爸,就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吗?” 角落的何泽同时冷哼一声。 “大伯。” 大伯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崔敬衫,想必也是不认得他,昨天医院匆匆见上一面,他还来不及做自我介绍。 “小辈敬衫,按辈分是您的侄子。我们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。只是爷爷现在还在医院,您说回来看爷爷,呆在医院的时间还没我爸和小叔的时间长。我想爷爷醒来也最先想要见您,怪让他老人失望。” “与其在这和手足兄弟相争,不如等爷爷转安,亲自到床榻上照顾他,到时候爷爷醒来立下遗嘱,这份财产您拿在手里头也安心。” 三言两语,迂回曲折,将大伯搪得无话可说。 崔敬衫温厚的目光隔着镜片落在他身上,这位看着最安分亲和的侄子,说起话来还真是绵里藏针。 大伯冷笑几声,将身旁的儿子推出去。 那孩子看着年纪不大,十三四岁,像是初中生的年纪,正站在大厅中央,不安地绞着手指,呆呆地站立。 又被父亲从后推了一把:“国文,叫人啊。” 于是木木地叫着:“二叔,三叔。” “大哥,二哥。” 二叔并不领情,嘴里哼着一声。 “好了,时间不早。那就各回各处吧。”崔敬衫绷着脸,扭头和张妈说着话,“何泽没吃早饭,胃有些疼了,劳烦您给他弄碗吃的。” 张妈连连点头,飞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。 毕竟她身为外人,在这种地方长待着不适合,崔敬衫也许是看出她的窘迫,特意替她找个借口开脱。 人群逐渐散去,家人们陆续上楼,这样一闹,将脸面撕得更难看了。不过崔敬衫这样做再适合不过。父亲和叔叔碍于脸面不想兄弟相残,也就没将这些话放明面上说,总要找一个人宣之于口。那么崔敬衫来当这个恶人更适合不过,最多只落个小辈无礼的话柄。 厨房里,何泽慢吞???吞喝着粥,崔敬衫在边上等他。 “活到三十才知道自己有个大伯,我真以为你爸就是爷爷生的长子了。” 就像父亲小时候时常拿这样的例子从小鞭策,所以崔敬衫才没走歪。 二叔肯定说过这话,是何泽自己没耳朵听。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。 比起何泽,最该烦恼的就是崔敬衫。 他本以为自己能在法国呆上一个月。前段时间还在法国和宋幸度假,回家就要面对这些家长里短,狗血淋头的事。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表。 巴黎时间早上九点,宋幸刚醒。她习惯性摸上床头的手机,摁亮屏幕。 崔敬衫那里已经是午后。 她伸了个懒腰,今天定好时间约见法方的拍摄组。另外联系了国内的拍摄组,也有一部分即将抵达巴黎。 霍华德也替她搞定了金三角的喽啰。 “拍摄权是搞不到了。那帮人都是不怕死的家伙,我只能帮你搞定当地的小头头。我的人到时候会给你们记者证,进去就说自己是记者,不要说漏了嘴,那些我收买过来的狗腿子也会保护你们安全,没人敢动你们,你们在当地基本上是畅通无阻了。” “谢谢你,霍华德。” “没什么好谢谢的,我就喜欢用这些轻而易举的小把戏哄你们美女开心。”霍华德眨了眨他那蓝琥珀似的眼睛。 宋幸不多和他贫。 她收拾好资料,前去和安格见面。 “谢谢你,宋幸。” 宋幸“嘁”了一声,说道:“我才不是帮你。我们拍纪录片的又不是做慈善。当然也是看中里头巨大的商机,我在其中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你能让我看到回报就行。” 安格心里清楚宋幸是个善良的人,和他说的都是反话。他再三和宋幸强调:“这几年我搜集了很多当地资料,绝对不会让我们这次出行徒劳而返。” 没过几天,国内的拍摄组也到达法国,是宋幸接待。 “我在国内还没有过这么刺激的拍摄体验,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。” “那你可别后悔。”宋幸调笑着。 中方拍摄组导演姓林,今年也才三十四岁,年轻有为。 金三角拍摄任务重,环境严苛,甚至还有危险。所以宋幸多次邀请国内的青年拍摄导演,都被拒绝。 林枫并不是她的邀请对象,是从同行那里听到这则消息,觉得这是一个绝佳机会,同时也佩服宋幸的勇气,主动联系宋幸。看过策划案后,他没有多加考虑,欣然答应。 两拨人见过面后,决定用双方都擅长的拍摄风格,共同完成这次拍摄。 出发前,宋幸收拾好行李,和朋友们在法国约了一顿饭。 饭局上,Allison 给大家描绘宋幸的那位中国丈夫有多迷人。 甚至不忘调侃她:“难怪那么多年你都对他念念不忘。” 席上其他人都没见过崔敬衫,全靠她的第一手资料,Allison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的长相,详细到他浓密的睫毛。甚至他的英语也很流利,和说母语般轻松。 害怕 Allison 把崔敬衫太过神话,以免大家见到他时失望,宋幸连忙出来打圆场:“我的丈夫在国内是做学术的,英语在国际交流和论文写作上用的比较多,所以英语好也无可厚非。” 好像达到了反向宣传,大家对崔敬衫的兴趣更浓,宋幸再三保证会将崔敬衫带来法国,或者婚礼时大家来中国见一面。这才平息。 “Cynthia,你有和你的丈夫提起来你要去缅甸的事吗?毕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任务。” 宋幸摇摇头。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相处,所以将告诉他的时间拖了一天又一天。 直到他忽然回国,正因为爷爷的病情忙的焦头烂额,那么她也不想给他平添麻烦。就没告诉崔敬衫。 然而 Joshua 却说:“你这样是不对的,他有权知道这件事。如果他很关心你,让他知道你这么严重的事都没告诉他,他会很失望。” Joshua 给了她一个中肯的建议。宋幸这才想起来,之前她一直沉浸在拍摄计划启动的喜悦里,忘记了拍摄本身的危险性,更忘了崔敬衫现在是她的伴侣,比起她自以为是的隐瞒,崔敬衫有知情权,他有资格知道她正在做的危险的事。 宋幸点点头说:“谢谢你 Joshua,我会考虑告诉他的。”

??不动心九

汽车驶入村寨,四处可见高高的烟囱,几乎快要修到天穹里,谁也想不到这样严密的森林里竟然藏着一座村寨,如果不是看过安格的工作笔记,他们早就迷路了。村寨门口有年轻人守卫,他们人手配备一把枪。 从小在禁枪的国家长大,他们之中许多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,多半有些骇然。 汽车刚经过大门,就被拦下盘问。 “We are journalists.”司机出示过记者证,守卫并没有那么容易放行,他们将枪对准了轿车,示意所有人下车接受盘问。 然而车里还有安格,他们的老熟人。 就在他们受困时,从村寨里冲出一位黑皮男子,看着像是当地管事的,他用枪把打了那个手下的头,看着力道不小,竟然有血从他的额头流下。 那人连血都来不及擦,立马吩咐人放行。 想必这就是霍华德说的他安排好的人。 宋幸终于理解,什么叫做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。 村寨里信号不好,也许是因为位置偏,信号塔还来不及修到这里。 他们借住在一户人家家里。那家只剩个女人。她的丈夫替上头运输货品,小儿子跟着在田里劳作。 她坐在家门口编织手工作品,此时已经怀孕六个月。这里的女人都像是大力士,就连孕妇都能健步如飞,或许是青壮年常年不在家,她们早就养成了亲力亲为的习惯。 和她们聊天的妇女叫玛莎,玛莎的草篮是整个村寨里编的最好的人,但因为时代变迁,已经很少人会买这样的草篮。编织草篮费时费力。 “那为什么还要编呢?” 翻译传达了话,玛莎听了,露出窘迫的笑容。 “想多攒点给孩子买衣服的钱。” 安格示意林枫记录下这段场面,这将是一段不错的素材。 当玛莎说自己今年才十九岁时,周围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,而安格早已见怪不怪地耸耸肩。 这里的风气就是这样,普遍早婚早育。 宋幸将常戴的尾戒送给她,当做孩子出生的贺礼。 大家又在寨子里走了一圈,这里环境恶劣,没有适合的收音设备,所以只能靠后期配音。 白天里村寨基本只剩女人,每到饭点就会蹲在自家门前用井水洗菜。面对他们均用奇异的眼神打量,仿佛他们就是怪物似的。 只是林枫一干人等不知道,村寨里太久没进过生人。 到了晚上男人们回家,喝了酒,村寨里变得闹哄哄。 林枫率先听见几阵怪叫,于是把大家都摇醒。 几人席地而坐,安格也醒了,说是男人打女人的声音。 “怎么能打女人呢?”他们愤愤不平,想要下去,却被安格组织。 刚来村寨的时候他也想过路见不平,但后来发现男人们在他眼前越是收敛,就在深夜打的越发狠。 女人们对他避之不及,视他为妖兽。 何况现在有任务在身,能顺利完成拍摄不被驱赶就很好了。 安格重新躺下,将被子卷了卷。劝他们赶紧睡,自己已经闭上了眼。 村寨里的信号不好,宋幸特意爬了个山坡,调试一番,才看到手机最上端终于出现信号。 她给崔敬衫拨了视频电话。 很快被接起来。 “咦,你怎么不在医院?” 背景是崔家老宅,宋幸眼尖,一眼就认出来了。 崔敬衫揉了揉太阳穴,满眼疲惫无处隐藏。这几天大伯一家总能找到时机见缝插针地吵。他已经不想管了,反正他已是有工作的人,也从不妄想依靠爷爷的遗产过上什么富庶的生活。 “你呢?没有这笔遗产会介意吗?” “Nonono.宋幸在屏幕那头晃了晃手指,“我要是真看上爷爷的遗产,我怎么舍得跟你离婚呢?那我现在早就是千万富婆了,还不用来这里。” “哪里?”崔敬衫皱了皱眉。 宋幸决定全盘托出:“我接了一部纪录片。在金三角地区,有些危险。是你还在法国的时候接的,那时候没告诉你。” 崔敬衫气得咬牙切齿,深深吐息着。过了好久才平复心情。他觉得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,而他这里也是破事一堆,没必要为了这些事吵,只是交代着“注意安全”。两人沉默一阵,就没有话要说了。 光是在视频里对视,两人能看很久。但就是这短短几分钟,两个人都没有开口。宋幸以为他生气了,就提出挂电话。 崔敬衫在电话那头木然点点头。 因为地域太偏,宋幸爬过???山坡,如今又要爬回去。她将袖子挽起来,手机还开着手电筒,借光走了回去。 她纵身一跃,拍了拍掌心的沙土,蹑手蹑脚走回借宿点。 过后几天,两人像赌气似的,一个电话也没打。崔敬衫像上了发条的闹钟,除了上班,去医院看爷爷之余,就是每天发条微信,让她注意安全。 去销假的时候,小周没忍住当着他的面抱怨几句。 “前线前几天又发现一组墓葬群,价值还不小。你是组里的顶梁柱,这节骨眼上出国了,他们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。还每天催我去研究生院拉人来。” “感谢上帝。”她拍了拍胸脯顺着气,“崔老师你终于回来了。” 崔敬衫的表情淡淡的,点了个头。 “辛苦了。” 崔敬衫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组里最忙的时候,这下也不得不留下来加班。 别说和宋幸打个电话,就连去医院的时间也变少了。 他替陈献分担工作。不过多多少少知道他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,有些活陈献主动包揽过来,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。 “谁家还没有个紧急情况,不用客气 到时候我遇上这种事你也帮我分摊就是了。”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话,直到崔敬衫瞪他第三秒,陈献才连忙呸呸呸了几声。 想不到他也信这个。 天光微亮,崔敬衫被刺眼的阳光照醒,觉得脸热腾腾的,刚想闭上眼睛继续睡。 手机振动着,父亲给他打来电话,和崔敬衫报喜,说爷爷醒了,从 ICU 转到普通病房了。 崔敬衫长呼一口气。眨了眨眼,只觉得眼睛干涩。才发现这几天他两点一线得跑,早已超出身体极限,身躯变得柔弱又疲惫。 他挂了电话,又倒头就睡。 “爸爸,爷爷醒了。” 电话贴在耳边,小男孩很快观察了周围,大家都在忙,没人顾及到这个陌生小孩。 “二叔三叔他们都在。” “那我马上过去。你想办法挤进去,让爷爷认个脸熟” 小男孩踌躇着,始终不敢离那个人头攒动的病房半步。 直到走廊尽头出现一抹身影,崔敬衫开口:“为什么不进去?” 小男孩摇摇头,他不敢。 崔敬衫牵着他的衣袖,说:“我带你进去。” 这也不算辜负父亲交代的任务,崔敬衫就这样顺利带他进了病房。 他站在墙角,可爷爷还是一眼就看见他了。 “这就是大哥生的孩子,独子。” 听完二叔解释,爷爷欣慰地点点头,招招手让他过去。 全家人一直有个观念,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带到下一代,所以也没有为难崔国文。 有好几次他也想开口让爸爸别再争了,可爸爸就是认死理,说他人到中年创业失败好几次,再也耗不起,不如回家腿软认个错,也能轻轻松松过下半辈子。 也就是在这时,崔敬衫安抚着爷爷,和他说:“爷爷,我和珂珂又在一起了,你又可以认珂珂当孙媳了。” 爷爷满意地点点头:“好,真好。那你别再亏待她了。” 崔敬衫顶着崔禹城和薛玉洁惊讶的目光点点头。 和家人坦白恋情之前他并没有过问过宋幸的意见,此刻也是惴惴不安,但想着爷爷能因此开心一点。做最坏的打算,至少能让爷爷安心养好身体,剩下的之后再说。 崔敬衫和爷爷说了会儿话就退了出去,不抢占病房稀薄的空气。 就在此刻,看见赶往病房的伯父。他面不改色地和他打了招呼。就看见伯父往病房里去。 不知道此番他带着多少真情而来,毕竟还是崔敬衫的伯父,爷爷的长子。让他来尽尽孝道,再心安理得地继承家产。 崔敬衫忽然想起宋幸。此刻他太想宋幸了。她一贯活得自由又洒脱。就算做错什么也有宋直挡在前面。认识她以来,宋幸从来没有为这些事烦恼。 这些俗套的八点档电视剧才会播的剧情,谁成想能在崔家上演。 他忽然觉得手足无措,很想听听宋幸的声音,很想。 电话拨了过去,却显示对方正忙。 他叹了口气,收回手机,无措地在病房前徘徊。 大约几分钟后,电话又回拨过来。 宋幸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屏幕前。 “崔老师!” 她将手机放远,环视一圈,给他看周边的风景。 只有高耸入云的树林和荒芜的草坡。 “你看看我在哪给你打电话?” 崔敬衫噗嗤一声,笑了出来。 看见他笑,宋幸也安心了许多。 得空和林月打了电话,才知道崔敬衫家出了这样的事。 “哪有这种人啊?”她攥起拳头,恨不得隔空把他们都打出去。 “如果你们还有联系就安慰安慰他,这种事发生真是家门不幸。” 林月向来不喜欢对别人的家事发表意见,此刻也是实在气不过唠叨了几句。

??不动心十

一早起来,玛莎捂着一边脸,打了井水洗衣服。 换作以前,她并不在乎脸上的伤,更不会拿头巾包起来。放眼整个村子,哪个女人身上没点伤?男人在外赚的是送命钱,是家里的顶梁柱,所以她们受点打也没什么,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被打过来,也和她说过相似的话。 玛莎去山林里摘果子的时候看到那个宋记者,她就坐在山林的土坡上,好像在和谁打电话。 听说她来自中国,一个很富饶的地方。和玛莎仅仅是一墙之隔,却像天差地别。宋记者像是从小被富养着长大,浑身散发着乐观开朗的气息。 对于玛莎来说,这样的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,一般不会轻易下凡。一旦下凡,也只能让他们这群自小苦命的人落得个眼红的地步,让她无端羡慕。 有时候他们那群人扛着炮仗一样黑色的盒子对准她。宋记者就在镜头后悄悄鼓励她,让她不要紧张,像平常一样表现。 这或许也是他们有钱人的游戏。不过玛莎乐意陪她演,因为每次拍摄之后,宋记者都会给她钱。并且特意交代是给她自己的,千万不要让丈夫知道。 “你没想过你的小孩吗?”宋幸指了指她日渐隆起的肚子,“你可以在去集市摆摊的时候给他买点小玩具,给自己买些吃的,让自己开心一点。在我们那,孕妇就是要慎重对待的。” 宋幸连比带划想让她听懂。 玛莎犹疑惑地点点头。 她在打电话的时候,玛莎也偷听了。此刻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,只知道他们来自不同的阶级,就想要窥探来自宋幸这一阶级的人的生活。 听到她和她的丈夫打电话,直到挂了电话,她还是满脸的眷恋和不舍。 玛莎自那时才明白,为什么宋幸能那么坦然自若劝她多爱自己,原来他们那样的人是从来不用担心丈夫会抛弃自己,不用想尽办法讨好丈夫免挨一顿打。 原来夫妻可以平等。 玛莎采了满满一篮的野果,失落地回去了。 “还有多久回来?” 宋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:“可能还有两天。这几天拍摄进度很快。是不是想我了?” 没想到他竟一点也不扭捏,直白地点点头:“嗯,想你了。” 随着时间推移,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,崔敬衫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含蓄,在她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。 还是宋幸调教的好,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着,竖起大拇指:“这是好习惯,值得鼓励。希望每天都能听到你说想我。” “那我还是少说,留着你回来。不然就没效果了。” “崔老师。我会努力工作,你也是,好好工作,等着我回去。” 宋幸知道这几天他被家里事搞得心烦意乱,不知如何安慰他,只好说些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,以期能够安慰到他。 崔敬衫当然听得出来。 “珂珂,我和家里人说了我们的事。” “哦。”宋幸只是愣了愣,又点点头,“好呀。” 又忐忑地问了句:“他们是同意的吧?” “当然,他们巴不得我非你不娶。” 看见手机里笑眼弯弯的崔敬衫,宋幸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。他笑起来特别英俊,以前没人发现,是因为他老喜欢像个呆板木头冷着一张脸。 现在一笑起来,眼下的肉条挤着眼睛,显得他像一只可爱的哈巴狗。 病房里,二叔揪着何泽的耳朵,把他揪到爷爷的病床前。 “阿泽老是不让我省心。爸,等你身体养好了之后可得好好替我教训他,孩子大了管不住,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。” 何泽不服气,顶嘴道:“这不是有敬衫顶在前头吗?” “敬衫是敬衫,你是你。他结婚了难道你就不用了?”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,疼得何泽吱哇乱叫。 病房里其乐融融,充盈着欢声笑语。除了受到冷遇的大伯父子。除非爷爷叫他们,否则也不敢凑到前头。 爷爷刚醒来的时候,看到大伯那张脸,就立马转过身去,朝他们挥挥手,意即让他们出去。 要不是崔禹城良心不安,让他们在角落里呆着???,说再劝劝父亲。 “大哥,不是我当弟弟的不厚道。实在是你当年做的事不稳妥,现在还提出这样的要求,换谁都会生气。” 爷爷虽然年老,但也并非老眼昏花不懂他的心思。 直到气消,才冷声说:“家东,你旁边坐的孩子,不介绍介绍吗?” 大伯立即殷勤地牵着儿子的手,来到病床前,催他喊人。 男孩怯怯懦懦喊了声:“爷爷。” 爷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,又问:“今年几岁了?” “十五。” “十五,该是高中的年纪了。” 心思全放在这个小孙子身上,反而和儿子一句话也不说。大伯局促地站在床前,无论他说什么,都点点头。 又说,敬衫呢? 崔禹城指了指外面。 “去把敬衫叫进来。” 爷爷摸上床头的手机,递给崔禹城:“帮我打个电话。” “谁?”崔禹城静默地等着。 “替我打给宗念。” 崔禹城心里一咯噔,和弟弟相视一眼。 宗念是崔颂多年前的学生,早年学的历史,辅修法律,后来干脆专攻司法,跨行做了律师。师徒俩这么多年常有联系。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打电话,除了遗嘱的事别无其他。 崔禹城拨了号,等待他的发号施令。 爷爷指着面前的墙:“就在这里打。” 直到人都到齐。 宗念也来了,和病房里的崔家人打过招呼,他掏出笔记本电脑,在角落里打字。 听着爷爷一项一项地宣布。 将家产事无巨细地列了出来,分配完。 “老大崔禹城一家这一年对我照顾有加,禹城是个孝子,所以我过身后,老宅就给他。” “早年我参与过一项旅游项目,盈利不少。每年流水可观。老二平日里管生意有一套,那就帮我一起管了。” 有单独说了崔敬衫:“敬衫。” “爷爷。”崔敬衫毕恭毕敬地应着。 “我上次说过。书房里的文玩字画都留给你。家里除了我,也只有你才会爱惜。爷爷将这些都留给你,要卖要捐要私藏都依你。” 崔敬衫点点头。爷爷一生爱他的古玩收藏,看得就像宝贝一样重。继承到全家唯一学历史研究的崔敬衫手上,也算适得其所。 在这中途,大儿子一直不出声。直到最后崔颂才把他叫到跟前。 “现在没什么能留给你的了。如果你真是带着悔改之心回来,我只有一片茉莉花田留给你了。里头都是上好的植株,你替我看好了。” 大伯点点头,和前几日的激烈争吵不同,他沉默地接受爷爷的编排,也知道爷爷心意已决,不会再变。 奇怪的是,没了家产的缠累,他们父子俩竟能平静地坐下来叙旧。 父亲和二叔腾空了病房,留给他们。 崔敬衫走出医院,原本打算回家。开车途经一家珠宝店。鬼使神差地下了车,双脚已经走到店门口。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,崔敬衫只是安慰着自己,就看看,看看而已。 崔敬衫买东西并不喜欢导购跟着,可是买戒指他并不擅长。挑来挑去也没遇上个合眼缘的。 导购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,势必要拿下这位难搞的客户。 没想到崔敬衫掉头就走。 他忽然想起来,之前在宋幸床头柜上看见的宝格丽戒指。记得她很喜欢这个牌子,而误会的那枚戒指也是她送给许愿的。 崔敬衫上了车,调转方向。查过导航之后,驱车来到宝格丽的店门口。 站在店门口,给何泽打了电话。 何泽是夜行动物,自从分手之后更是变本加厉。整夜整夜都泡在酒吧里,或者在家里喝。 有几次崔敬衫去他家取东西,看见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,善意提醒:“成年人过量饮酒会影响小脑发育,轻则小脑损伤,重则瘫痪。” “咒我啊你。”何泽气不过,从手边摸了个枕头,朝他丢过去,“拿了东西就快滚!” 这时候何泽也在家里,正拧开塞子打算大喝一场。手机忽然响了。摸遍全身都没找到。最后是在沙发缝里找到。 “帮我挑戒指。” 何泽原先带着怒气,听到这里,眼睛瞪得浑圆,连滚带爬从沙发上起来,套上衣服。 “你等着,给我发个定位,我马上过去。” 顺着定位开过去。在店门口看见崔敬衫的车。不远处朝他招招手。 何泽摔上车门,急促地走向他。 “怎么的?” “几年前我欠她一场求婚,我想补给她。” 酸得何泽牙齿疼。果然他就是过来找虐的。 不过还是任劳任怨帮他挑戒指。 导购耐心地介绍着。 “这个呢?” 崔敬衫一眼就看中一枚蛇戒,不容导购介绍。 他又转头看向何泽:“这枚怎么样?” 何泽抄着手,淡淡点评着:“眼光不错。” 不知道戳到崔敬衫那根筋,他指着那枚蛇戒:“就这枚,宋幸的尺寸是 12 号。” “你什么时候量的?” “在法国的时候。” 原来他早预谋已久。何泽无言,现在更是后悔,觉得自己就不该跟着凑这热闹,最后被别人的爱情嫉妒得面目全非的竟是他自己。 何泽气不过,挑挑拣拣,最后给自己买了一块手表,这才平息怒气。

??不动心十一

深夜,宋幸被人摇醒。 面前是安格的脸,模模糊糊。见她醒了,又去摇下一个。 宋幸低头看了一眼手表,这才十一点,不知道怎么了。 “刚刚接到线报,大老板听说村子里来了几个生人,要来巡查,我们得在天亮前走。” 翻译转达了安格的话,几人匆匆收拾行李,赶在天亮离开。 竹楼的台阶摇摇晃晃,经不住人这样踩。上头的尘土纷纷扬扬,散落在昏暗的晨光里。 玛莎就在楼梯拐角处等着。看见他们下来,连比带划递给他们一样东西。 宋幸看懂了。 林枫打开布包,里面是给他们编的手工,小物件,但很精美,玛莎心灵手巧。 林枫说了声谢谢。 玛莎又说,大头头收了你们的钱,自己却留了很多在身上,那些人气不过,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。管这个村寨的大老板听说了就要过来。 你们趁天没亮赶紧走,晚了就走不掉了。 宋幸上前拥抱着玛莎,又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。 玛莎说,谢谢你的安慰,宋小姐。 宋幸笑了笑,没事的。祝你的孩子平安长大。 道别后,大家上了车,安格将车辆开出最快的速度。车辆行在泥泞的山路里,一路颠簸,要被摇散架似的。 来这不到一周,有了霍华德的打点,他们的生活过的平静惬意,相机里也攒了不少素材,这是第一次觉得背上冷意直冲脑门。危险近在咫尺。 车子开到平缓的公路上,和成队的装甲车擦肩而过。 装甲车开到村寨门口,小兵们立刻小跑前来迎接。穿着迷彩色武装的男人厉声问:“他们人呢?” 其中一个指了指玛莎家的阁楼。她打了水洗米,看见他们指着她家方向,愣愣地起身来,空洞的眼神和那名男人对视。 人已经走了,走得一干二净,一个也不剩。 一路从荒凉到偶有人烟的地带,宋幸拿出手机,信号也跟着变好,不用再爬土坡打视频了。 林枫查看摄像机,发现这几天拍的素材还是不够多。 正好穿过一片麦田。一阵风来,麦浪滚滚,宋幸指了指车窗外的景象。 “不然就拍这一片田吧?当做结尾。” 安格刻意放缓了车速,好让林枫记录下这片风景。 金黄色麦田,和一碧万顷的蓝天,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。林枫放出无人机,无人机嗡嗡地在头顶盘旋。 过了国境线,他们临时决定在云城落脚。 宋幸将手机架在洗手台上。自己则扑进水里,畅快地洗了一把脸。 抬起头,视频已经接通了。崔敬衫托着头靠在沙发上,显然已经看着迷。 “怎么?没见过美女?” “见是见过。”崔敬衫沉吟一会儿,又使了坏,“就是这位美女,你长的有点像我老婆。” “唰”的一下,宋幸的脸涨得通红。她没想到崔敬衫也会说情话,自从开发这个技能以后,像是无师自通。他这人学什么都很快,没想到不放在正道上。 “哟,心情这么好,家里的事解决了?” 崔敬衫逍遥自在地躺在沙发上,枕着手:“就算解不解决和我也没关系。我没那笔财产也没关系,之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。” 真是潇洒自在的人生态度。宋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用毛巾擦干了脸。 崔敬衫才发现她住的地方和前几天看见的不一样。 “你这是在哪?酒店?” “是啊。”宋幸点点头,“我们到云城了。” “哪家酒店?”崔敬衫又问。 宋幸将酒店名和房间号都报给他,又侥幸地问:“你不会是来找我吧?” “想的美。工作上的事还有的我忙一阵子,陈献差点没杀了我。我没空过去。”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怎么的。宋幸淡淡地应了声“嗯”???。 狭小的卫生间落针可闻,两边都没说话。 就在崔敬衫问她房间号的时候,宋幸其实是很想他来的。 算了,她也不是那种离了崔敬衫就会活不下去的人。 手头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善后。 宋幸说了一句:“我要换睡衣睡觉”了,就切断了视频。 挂了电话,崔敬衫连忙给陈献打了个电话。 陈献还在书房里看期刊,又听电话那头迟迟不出声,眉头紧皱,逐渐有些不耐烦。 打扰他休息,别说是崔敬衫,就算是他的爷爷崔颂也不行。 “有话快讲。” “我明天请一天假去接宋幸回来,跟你换班。” 陈献就猜到是这样。 不过也很通情达理,毕竟两人从离婚重新谈起恋爱,崔敬衫每走一步都如暴雨中行船,多走一步都是忐忑,偶尔还要过问他的意见,问他这样宋幸会不会生气。 整个研究所就他和崔敬衫两个单身汉。崔敬衫勉强算一个,因为前几年他隐婚,知道他结婚的人没几个。敢问陈献情感问题那就是病急乱投医,问他的堂弟何泽都比问陈献来的靠谱。 从那天崔敬衫打电话说他们和好到现在多久来着? 陈献掰着手指数了数,满打满算也有两个月多。 “你怎么的,要跟珂珂求婚?” 何泽像只蛤蟆四仰八叉躺在他家沙发上,摆弄着手上的小投影仪,崔敬衫在忙,分神打量他一眼,又说:“你小心点,这是珂珂的,别给她弄坏了。” “真护内啊你。”何泽放下投影仪,枕着头对天花板发呆。 又提到爷爷的遗产。 “其实爷爷对你才是真正的寄予厚望,他的古董你也知道。以前回家他根本都不让我们进书房。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官窑出来的,我一不学无术的都知道那些多值钱。” 崔敬衫淡淡说着,手里打着字:“爷爷把它交给我,可不只是因为值钱。如果留给其他人,特别是你,说不定明天就被卖了。在我手里我不仅知道怎么保管,还能留个心眼。如果有天家里谁走到要变卖家产这一步,至少不会被那些黑心贩子给骗了,卖一个公道的好价钱来回转。” 出发之前,崔敬衫又打了个电话,确认宋幸还在酒店,又摸了摸口袋,摸到方方正正的小盒子,就觉得一切心安。 宋幸有睡午觉的习惯。一觉醒来,手机里没有崔敬衫的消息。今天一天都没给她发过消息。宋幸的胸口空落落,又给她打了个视频,很久都没人接。 也许他今天很忙吧。 宋幸只好这样安慰自己。 从房间出来,下了楼正要去餐厅吃饭,忽然听见门口有敲门声。 可能是保洁来收拾房间了。 宋幸开了门。看见眼前人顶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出现在面前,像梦一样。 明明是春季,宋幸分神看了一眼窗外,这个天气山顶上的雪还没融化。 又知道他一定是跑着来见她。 见到崔敬衫特别高兴,宋幸搂着他的胳膊。 顺手将门带上,两人接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的吻。宋幸觉得自己呼吸被夺走了,正艰难地喘息着,靠在她肩上的一双手却越收越紧,就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。 他们都太久太久没见了。 不过一会儿,崔敬衫胸前的扣子就开了两粒。 她的眼睛里火舌撩人。 他们好久也没做了。 收到暗号,亲吻逐渐变味。 再醒来,太阳已经落山。 林枫在她的房门口喊她下楼吃饭。 宋幸没有下床开门,隔着一扇门喊:“我待会儿出去吃。” 崔敬衫用手梳着她柔软的发丝,什么也不做,光是这样就很美好了。 崔敬衫将财产分配结果知会了宋幸一声。 “你现在是有千万古董的老板娘了。” 对于老板娘这个词,宋幸还是有些不适应。也就没有接话。 “不过”崔敬衫翻了个身,将她揽在怀里,“终于不用隔着屏幕见面了,快让我抱抱,感受一下热腾腾的你。” 他当然知道,宋幸心里有所顾虑。那让她多相处一阵好了。反正温水煮青蛙这么久,也不差这一会儿。 一切都由宋幸的恋爱进度来。 两人在床上又温存了一会儿。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,打破了温馨旖旎的氛围。 “你饿了吗?” “还行。” 两人都不想承认,僵持了一会儿,崔敬衫开始掏出手机点外卖。 点好以后,又问宋幸吃什么。 她点了好几样菜。想必是饿得不轻。 今天一天就在酒店里度过,宋幸躺在他怀里。崔敬衫说:“明天跟我一块走?” 宋幸点点头。 久别重逢适合叙旧。 又讲起宋幸在法国的时候,不小心点到了崔敬衫的电话。 “所以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?”崔敬衫急切地吻着她的唇。好像没真打算让她交代。 丝丝缕缕的气息喷薄在脸上。 宋幸玩味地笑着:“当然是故意的。” “因为那时不想先低头,不敢光明正大说想你,现在可以说了。” “崔敬衫,我想你。” 又重复一句:“崔敬衫,我想你。” 每说一句,就在他的左脸颊上亲一口。 他们都是第一次结婚,抱着冲动,没有感情基础。所以摩擦在所难免。可是相处到后来,才发现两人的生活节奏实在很合拍。只是等意识到离不开对方时,先脱口而出的是伤人的话。 有了前车之鉴,再来一次比先前顺利许多,进度也比从前快。 宋幸不断亲吻着他的脸颊,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反扑了。 崔敬衫将她压在身下,学她亲吻,嘴里不断重复着:“宋幸,嫁给我。”

??不动心终

宋幸回家睡了一觉。 在法国呆了一个月,很久没见林月。 林月正在准备晚饭,听见门外有人敲门。正疑心是谁,连锅铲都抛了去开门。 “妈,好久不见。”门口站着宋幸这个倒霉孩子。 “等等等等。”林月一把推开宋幸,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,“我前天和玉洁打麻将的时候听说了,你和崔敬衫在一起了?” “嗯。”宋幸自然而然地点点头。 不料林月脸色一变,又拷问道:“在一起多久了?” “满打满算两个月。” 不长也不短的时间。 “我考虑过了。”在林月发难之前,宋幸力挽狂澜,将话圆的漂亮,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和崔敬衫在一起。 他只是跟她到了巴黎,见到他的第一眼,就在冥冥之中,原本已经断开的管道又连接上。 崔敬衫从来没有给她一句明确的表白,默不作声来到法国,出现在她的公寓门口。什么也没做,但心意已经了然。 “他和我曾经在屋檐下同住三年。我们都没有不良嗜好。生活节奏也很合拍。这是其一。” “我们两家都认识。他的人品你们也看到了,他是很好的人。家人也很好相处,都把我当女儿看待,这是其二。” “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认清彼此感情前他就对我很好。离婚后也没讲过我半句不是。在法国那几天更是承担起做一个好男朋友的责任。” “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。”林月表面上气得咬牙切齿,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,心底却松了一口气,“妈妈还不是怕你吃亏,又被人甩。你现在可不比从前,你 26 了。” 宋幸顶嘴:“宋直不也一把年纪,他都不急着结婚。” “你啊你。”林月走到厨房里,用抹布擦了擦手,“算了算了,你们孩子间的事自己看着办吧。和敬衫好好的就是了。” 宋幸原本想帮林月做饭,又被她嫌弃地赶出厨房。 林月深知自己这个女儿一张嘴光会吃,几时做过饭,没把厨房点着都算好了。 宋幸干脆就倚靠着厨房的推拉门上,自顾自地叽叽喳喳,说她在法国的见闻。 “我读书时的朋友现在都要结婚了。” “还要邀请我去当伴娘。” 当然不奢求林月句句都回应。 到六点,爸爸和哥哥都下班了,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门。 看见宋直,两人免不得一顿拌嘴,就像是家里的固定节目,有一天停了那还真不习惯。 “去法国怎么没给我带特产呢?” “带了。”宋幸闲闲散散地抄着手,“给你带了两斤碎普洱。” “你放屁,法国哪来的普洱茶?” 宋幸无所谓地耸耸肩:“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。” 宋直探过头,在她身后探寻着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 “我那粘人精妹夫没跟过来?” “没有了,他今天还有班,还在所里。” “哦。”宋直走向饮水机,往他的保温杯里装水。 哗啦啦的水声淹没了他的低语:“和崔敬衫好好处,处不来我就揍他那小子。” 宋幸假装耳背,又加大了音量:“你说什么?” 宋直无奈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说崔敬衫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揍他。” 宋幸终于满意了。 公开恋情之后,宋幸心底还有些压力。 好像又找回了从前的一点样子。 和结婚时并没有差别,只是时隔太???久,她几乎快忘了嫁为人妇是什么样子。 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。从前她和崔敬衫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结婚,刚进婚姻就是一场注定的死局。他们也曾试过冲出围墙。只是就像轻飘飘的一拳打在墙上,除了掉了几层墙皮,并没有什么变化。 就算彼此痛苦也想过就这样得过且过,因为不知道再去哪里找到这样默契的合租伙伴。 后来婚姻破裂也是因为某种情愫发酵,再也没办法和对方理性相处。 那时崔敬衫以为这场婚姻只有他一个人动心,所以要求的更多。可是婚姻就是如此死板,每当一方动心,就非要苛求个结果。 他主动打破了这面墙,他说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 饭后,宋幸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,怀里还抱着林月养的小猫。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摸摸它的下巴。小猫被伺候地舒服了,发出呼噜呼噜的气声。 后来耐不住寂寞,又从她的怀里跳下来。 宋幸觉得无聊,拿上手机,正要去找崔敬衫。 他下班了,这会儿肯定还在家里。 宋幸刚穿上拖鞋,崔敬衫就来了电话。 “在做什么?” “在院子里,和豆豆玩呢。” 她下了秋千,一把将小猫捞回怀里,举着豆豆的前爪,和他打了个招呼。 宋幸皱了皱眉,发觉有些不对:“你那怎么黑漆漆的?” “停电了,听说今天抢修电路,应该马上就能好。” “所以跟我打电话打发时间呢?” 崔敬衫笑着点头。 两人好像早恋的少男少女,刻意压着声音说话。 崔敬衫那黑漆漆的,偶尔听见一些杂音,像是边上还有人。 “你到底在哪呢?”她狐疑地问。 没想到崔敬衫很快挂了电话。 “门口好像有人敲门,我去开个门。” “好刺激,我还没见过人求婚呢。”陈献在一旁激动着。 “陈献你踩到电线了。” “不好意思。”陈献立马挪开脚。 何泽蹲在地上,边上放着工具箱,他将投影组装好,拍了拍崔敬衫的肩膀,“那这里就交给你了,我们撤。” 崔敬衫并不喜欢求婚时别人在旁边起哄,这样会给宋幸施加不少压力。他希望她答应他,是在权衡利弊之下,而不是一种妥协。 毕竟他们曾失败过一次。所以如果宋幸拒绝,那他也能接受。 而崔敬衫是个思虑周全的人,他不会轻易给人承诺。什么我们会白头偕老这些话,连他都看不到自己的未来,又怎么好许诺宋幸一个完满的婚姻。 他只会笨拙地,笨拙地表白。 说你现在能看到的就是我当下的全部,若是你还满意,那能不能接受这一切。 这些都属于你,我也会尽力给你更多更好的。 时钟指向七点。他紧张地呼吸着。 给宋幸又打了一个电话。 “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家看电影,我找了一部老电影,我想你一定会喜欢。” “好啊。什么电影?”宋幸觉得莫名其妙,看电影就看电影,他紧张个什么劲,连脸都憋红了。 “《简爱》。” 宋幸早就看过这部电影,不过既然是崔敬衫热忱邀请,那她当然也赏光。 宋幸和父母说了一声,拿上包,就从家里离开。 两人坐在地上,崔敬衫缓缓起身,关上灯。 途中宋幸开了小差,用手机回着同事的短信。 和崔敬衫又重温了一遍简爱,宋幸此刻思绪万千。 她回过头,正想和崔敬衫说,正和电影里的简爱相似,她不愿意被困囿于一段相互试探看不到结果的感情,如果崔敬衫那时没来,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,或许这段感情会就这么算了。 然后他们各自安好,或许哪天见面就相携各自伴侣,互相错过。 一回头,却被他手里捏的戒指怔的说不出话来。 崔敬衫起身拉起宋幸,她呆呆地站着,看见他跪下一边膝盖,和电影里男主的话音重合在一起。 尽管这几天彩排了许多次,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的紧张。 崔敬衫缓缓开口: Jane,you strange,almost unearthly thing.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.I beg of you to marry me.Say,"Edward,give me my name."Say Edward,I'll marry you." 简,你这个奇怪的、几乎是超凡脱俗的东西。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的肉一样。我恳求你嫁给我。说:“爱德华,给我我的名字。”说:爱德华,我会嫁给你的。” 崔敬衫单膝下跪着:“宋幸,嫁给我好吗?” “我不能保证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,如果你愿意,那我会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。” 明明背了一大段,却在最后一刻大脑临时宕机,一句也记不得,不过没关系,她答应了。 宋幸捂着脸,眼泪流淌在手背上,她几乎要失态,宋幸如捣蒜般点头,接受了他的戒指,将手指穿过孔洞。大小竟惊人的合适。 宋幸坐在客厅里,脚踩在柔软的垫子上。戒指在灯下璀璨夺人。 “崔敬衫,戒指真好看。” 宋幸研究着手上的戒指,越看越觉得漂亮。 崔敬衫笑着点头:“嗯,我买的。” 宋幸刚想骂他臭屁。崔敬衫就扑了过来,掠取她仅有的一丝空气。 舌头在口腔里扫过每一处,嘴唇被吮得发麻,崔敬衫眷恋地亲吻着,胸腔是迟来的舒快。 这样的情景,他等了三年。 分开后,宋幸很少来过崔敬衫的家。才知这独属于她的一角一直都没变,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。 后来的年岁里崔敬衫用这台投影仪,把曾经和宋幸一起看的纪录片通通看了一遍。孤身一人,也曾有过后悔。不过没关系,即使曾经分开过,至少最后结局是好的。来的晚来的早也没关系。 无爱婚姻,如同汹涌的海面上一艘破船,他们都在船上下不来。他以为他们都一样,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。 直到某天风平浪静,再睁开眼,天边是一道绚烂的霓虹,而船也终究靠了岸。

??番外

何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。怎么会有人儿童节约人出来看电影的。 还看的动画片。 这就算了,怎么还有人带家属的。 他怨怼地瞪了崔敬衫一眼,他恍如没发觉,继续和宋幸你侬我侬互相喂着爆米花。 宋幸的中指上还戴着一枚璀璨的戒指,特意放到他面前晃了晃。 这几天何泽休假,中午接到崔敬衫的电话,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电影。 听到电影名,何泽嫌恶地撇撇嘴:“三十多的人了,崔敬衫。怎么还看动画片呢?” “那算了,我给陈献了。” 陈献早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。 “算了,不如找我吧。最近回家快被我妈念叨死了,催我去相亲。” 何泽还特意骚包地打扮一番,想着出门能有艳遇。 和崔敬衫约在取票机旁见面。何泽刚来就看见崔敬衫身旁站着宋幸,正笑嘻嘻和他打招呼,晃了晃手掌。 “好久不见。”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。和张芝芝分手后,何泽颓靡了大半年,去外地旅游。年初才回来。 却忘了宋幸有两重身份,张芝芝的发小,和崔敬衫的老婆。 宋幸明明比他小三岁,按照辈分,何泽还得管她叫堂嫂。 这声堂嫂叫的不情不愿,一旁的崔敬衫给他转了六十六块六的红包,上面写着改口费。 看到宋幸,何泽心想,完蛋了,今天的假期算泡汤了。 比如他就不该和崔敬衫来看什么动画片。 电影院还都是小孩,大吵大闹。何泽最讨厌小孩子,尖叫声此起彼伏。也搞不懂两只傻熊到底多受小朋友的喜爱。 他转过头,和崔敬衫交头接耳:“你怎么不看点正常的电影。春节贺岁档这么多。” 崔敬衫得意地说:“我老婆喜欢。” 何泽翻了个白眼,他就不稀罕问。 宋幸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加入话题:“何泽你好没童心。” “怪不得张芝芝跟你分手,她可最喜欢看这些动画片了。” 宋幸特别擅长戳人心窝子,戳何泽的也是一戳一个准,何泽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。 宋幸买了几杯咖啡,看在何泽是孤家寡人的份上,这杯咖啡算是请他的。 “我是成年人,有工资。” 何泽说着就打开手机准备下单。 今天一天都在和何泽的呛声中度过。如今他沦为孤家寡人,虎落平阳被犬欺,谁都想来踩一脚。 宋幸觉得和他拌嘴好玩,不比宋直。宋直的口才太好,很难分出胜负来。 崔敬衫去二楼咖啡店取咖啡。 两人终于休战,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。 何泽说:“你和敬衫的工作都很忙,听婶婶说你们经常出差,不觉得累吗?” “笨啊,都那么努力工作了一点车票钱还攒不出来?” 宋幸说,两人聚少离多。但一逮到空闲时间,都会订票去对方的酒???店。 从宋幸去巴黎开始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习惯。 不过碍于崔敬衫的工作性质不便出国,宋幸也减少了出国工作的次数,也错过了不少好片子。 “后悔吗?” 宋幸绞着手指,承认道:“是有点。”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,激情退却之后,他们还要忙于各自的工作。宋幸热爱拍摄纪录片,崔敬衫热爱考古事业。倘若让崔敬衫牺牲自己的工作来陪宋幸,想必他也不愿意。 宋幸也大大方方和他提过。 “崔敬衫。我为你耽误了许多工作,我觉得这都不像从前的我了。我最近可能要常常出国,你就在国内等着我吧,我尽量早点赶工争取我们的大团圆。” 崔敬衫欣然答应,下班的时候去超市帮她买了许多一次性用品。 帮对方收拾行李也是一种新的情趣。 何泽笑着说:“你们俩的兴趣爱好够奇葩的。” 宋幸耸耸肩,没办法,谁让他们的相处时间太少了呢? 两人热火朝天聊着,崔敬衫提着一袋咖啡,朝这赶来。 “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我名字,谁讲我坏话了?” “嫂子在夸你呢!” 何泽心头一动,又忍不住问到张芝芝的近况。 “她好着呢,和男朋友去旅游了。” 何泽失意地点点头。 崔敬衫一时大方地拍拍他的肩:“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,问也是徒伤感情。” 睡了一个下午,宋幸才醒来。崔敬衫正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看书,翻书声轻盈,阳光在丈夫的眉间投射下一片阴影。 过完年崔敬衫就三十三岁了,却一点也不显老。估计是睫毛的作用,总衬得他的眼睛深邃,一不小心就会沉落。 宋幸连鞋也没穿,轻手轻脚地走向他,像扑一只蝴蝶似的扑在他的肩上。 “崔老师。” 宋幸对着他的脸上下其手。 “你怎么也不老啊?几年前就长这个样,现在怎么还长这个样?” 崔敬衫将书倒盖在茶几上。搂着她的肩膀,将宋幸托上他的大腿。 吻了吻她潮热的耳朵。 宋幸捂着他的眼睛,长睫毛扎着他的手心。 崔敬衫照做,等着她的唇瓣吻上来。 没想到宋幸对着他的裤裆狠狠捏了一把,彻底把他弄熄火了。 又大笑着跑出门。 薛玉洁还在准备午饭,宋幸就躲到她身后去。 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,崔敬衫就气急败坏追出来。 “怎么了?”薛玉洁问,又看向两人。 崔敬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 “宋珂珂,你以后别求着我要!” 他只丢下这句话,以找回他做男人的尊严。 就算赌气,也不敢直呼宋幸大名。崔敬衫气鼓鼓将自己关在书房里。 宋幸捧着肚子大笑着,笑得她直不起腰。 崔敬衫那本冷门书销量忽然升高了,赵婧笑得合不拢嘴,特意打电话来,夸的全是宋幸,一句也没提到他的书写得好。 崔敬衫一头雾水。问了才知道,宋幸去国外参加电影节,在台上介绍她的纪录片,说参考到国内一位很棒的历史作家的书。 “什么时候?我怎么不知道?” 电影节的台词是提前准备好的,宋幸临场加了一句,让大家都一头雾水。 下了台,纪肖阳问她怎么回事。 “那个作者就是敬衫。真不是自家人替自家人说话,我看过他的书,给我们的参考意见也和他这本书里的理念不谋而合。” 一行人本来奔着入围去的,大家都没信心,觉得题材太冷门了,没指望着拿奖。 没想到竟然还能捞到个边角的奖项。 崔敬衫静静听着,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。 他推开书房,宋幸还在看书,穿着一袭火辣的真丝睡裙,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白嫩的皮肤,像是蓄意燃起火。 白天熄灭的小帐篷又鼓了起来。 “哎哎哎崔敬衫你干嘛?” 宋幸被猝不及防拦腰抱起,书从手中滑落。崔敬衫是个爱书如命的人,此刻只是皱了皱眉,将书踢远点,以防被他一脚踩到。 他快忍不了了。 两人嘻笑打闹一阵,宋幸被他扔在床上。此刻衣衫不整,肩带滑落,露出细嫩的臂膀。 崔敬衫从这开始,像是享受一只鲜嫩的乳鸽。先是撕去肩上的羽毛。 小鸽子紧张地喘息着。 再一路向下,将平日能予她自由的羽毛都解离。 皮肤变得脆弱又敏感。 宋幸脸上泛着红晕,眼睛盛满水汽,几乎要迷离。 她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手,勾着他的手掌心。 “敬衫。” 红唇支离破碎地张张合合,很快说不出话来。 神智丢到九霄云外,两人一起坠入欢愉。 庄青扬和许愿步入婚姻。宋幸应邀前来参加婚礼。 “老婆,还有半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。” 崔敬衫在门外试探地敲敲门。 “马上!”宋幸还在卫生间手忙脚乱换衣服。 许愿请过宋幸当伴娘,却被宋幸拒绝了。 她说自己曾离过婚,怕被许愿的婚姻带来霉运。 “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?”许愿有些生气,这句话听着让人不好受。宋幸从来没有这样贬损自己。 “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,我当然要慎重一点,杜绝任何可能性。” “不过你放心,你在上面致辞,我肯定在台下鼓掌,鼓的稀里哗啦。” “别说了,我要哭了。”许愿屈起手指揩泪。 每次彩排宋幸都在,可真正看见许愿出现在婚礼舞台上,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,哭成泪人。 “好了好了。”崔敬衫一把将她圈在怀里,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沾在他的衬衫上。 崔敬衫绞尽脑汁找话安慰她。 “许愿肯定会幸福的。” 婚礼结束,是新娘扔捧花的情节。许愿一把夺过司仪手上的麦克风。 “今天我就不搞那些俗套的环节了。我的捧花要送给我最好的朋友,我最默契的合作伙伴宋幸。” “她见证过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刻,也陪我一起站在巅峰过。” “我再清楚不过她是一位忠诚的伙伴。” 许愿转过身,对她的新婚丈夫郑重其事地说:“老公。如果珂珂是男的,那我肯定义无反顾和她结婚,就没有你的事了。” 惹的台下观众哈哈大笑。 宋幸听了哭的更加猛烈。 “崔敬衫。” 被许愿点到名,追光灯落在他身上,崔敬衫静静地点头。 “要对我们珂珂一辈子好。” “我会的。” 灯光下崔敬衫的眼睛晶莹璀璨,在这么多宾客面前,他毫不怯场。 “我会对珂珂一辈子好。”

热门小说推荐
恐怖修仙路

恐怖修仙路

“(诡异+残酷修仙+老六+幕后,同步更新)“你们修仙要付出各种代价。”“大爷我直接优化功法,无代价修仙。”“我不成仙谁成仙?”“还有谁?还有谁?”李青斜眼看天,仰天长啸。..............大唐王朝,末世将至。无尽怪异降临,掀起无边杀戮。人间红尘,道、佛、儒、妖、魔、鬼、诸子百家纵横。仙道在人间,异世而来的......

包青天之邪案

包青天之邪案

包青天之邪案情节跌宕起伏、扣人心弦,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其他类型小说,包青天之邪案-墨剑飘香-小说旗免费提供包青天之邪案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下载。...

一路行之神传

一路行之神传

他出生在一个村庄,为了生活不得不走出家门出外打工。本想好好做工,以待成家立业,不想,在打工过程中,偶遇灵异其事。好多奇事之后,把自己历练的无比强大。为报救命之恩,不惜一切上的天庭找寻女娲娘娘。想法简单的爱情故事,还有曲折的艰辛路,主人公无比幸运,一次次破开诡计蒸蒸日上,最终得到快乐。偶遇灵异其事,让他身不由己。真是......

是中二文豪哒

是中二文豪哒

是中二文豪哒作者:整零简介:...

蔷薇妖娆

蔷薇妖娆

序章~男人粗长的巨物在雪白的圆臀间抽插著,“嗯……”一声声娇喘从粉嫩的唇间溢出,感觉到体内的灼热更加的坚硬,变得更粗更长。【评】很熟的一本书,但没找到完结版本,哎~~...

大荒剑帝

大荒剑帝

当日月退隐,古老的盟约破碎。当黑暗永埋,最后的剑鸣响彻天地。战争已不可避免!它终将席卷而来,将所有人拖入地狱。&......nbsp;若你们希望,能够得到我的庇护。那便——以大荒之名,尊我为帝!【展开】【收起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