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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狱中之人2(第1页)

她猛地睁开不知什么时候阖上的双眼,清醒意识告诉她,她正在新王堡底下的地牢之中,此刻正在被寒冷的空气肆虐。

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她的肢体变得僵硬,只是稍稍弯曲,膝盖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。她挣扎着从地上缓缓坐起,背靠冰冷的石墙,让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但是她并不想从石墙边挪开,腰背的酸痛只有在她靠着墙壁时才能稍许缓解。

因为四肢被铁链锁住,她只能垂下头,才可以让手揉到自己的眼睛。眼睛黏糊糊的,她思忖到,但这不是眼泪,我的眼泪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哭干了。

这是第几天了?她的思维就像黑夜与白昼一般颠倒混乱,已然忘却了自己究竟在这漆黑的牢狱中待了多久,在王座厅中发生的事仿若昨日重现,却又好像已经过去了数个世纪。

当混乱爆发,阿莎并未像其他侍女或者贵族夫人一样逃离王座厅,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事态发展,从无序到尘埃落定,她看到那些如丧考批的妇人们大声尖叫,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贵族老爷吓得缩到桌子底下,看到身着重铠的骑士将亲王及其夫人团团围护。但这些只是她匆匆一瞥中所见到的无关紧要的一幕,重要的是她的伙伴,她的朋友。

狂乱的人群之中,她首先找到了狄洛夫与银铃。小男孩本是被安排在梅露辛之后献唱,他们于王座厅靠近大门的长桌边待命,然而此时因为整个王座厅都乱成了一锅粥,他们没有力气与那些正值壮年的妇人、贵族拥挤,只能站在原地不被蜂拥的人群挤倒踩踏。狄洛夫躬身抱着银铃的头嘴中在嘀咕着什么,银铃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哭,但他的眼中还是充满了恐慌。

阿莎第二个找到的是希比克。侏儒脸色惨白,双眉紧锁,然而他敏捷的身手让他在相互拥挤的人潮中穿梭自如。当他跑出王座厅,看到站在门边的阿莎时,稍作停顿,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,自顾自地钻入了仍在庭院中欢宴的雇佣骑士之中。

梅露辛的目标格外明显,一圈骑士将她围住,然后朝她慢慢逼近。少女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,忘了自己正面对什么样的状况。她瘫软地坐倒在地毯上,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,仍然吓得周围的骑士纷纷向后退步。骑士们没有当场出剑将梅露辛杀死,而是用沉重的橡木盾将她死死按住。

在那之后,更多的守备队守卫从雷蒙城中的各个城门及城墙上赶来,集结于庭院之中。庭院中沉浸于欢愉之中的人一头雾水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恐慌终究是从王座厅蔓延了出来。

直到那时,阿莎才从迷乱中恢复过来。她赶紧转身遁入渐渐聚集到王座厅门口的人群之中,向着杂戏班停放舆车的位置狂奔。她想着希比克或许会回到舆车上,等待众人到齐后离开新王堡,就像在比武大会时那样。然而,她想错了,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,将梅露辛被抓的事实不自觉地忽略。当她赶到舆车旁时,等待她的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骑士,以及躺在地上,鲜血撒满泥地的希比克。

她被一记突如其来的重拳狠狠地砸中了脸颊,教她顿时失去了意识。再次醒来时,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捏着后颈的猫儿,被抓着后衣领向前拖行着。她已记不清自己被带到了哪里,模糊的视线中,她瞥到了神明的圣像,感到了柔软的草地划过她的膝盖。之后寒冷包裹了她的身体,她想象自己在无尽的深渊中往下坠,最后落在了一团柔软的羽毛之上。

“求求你,求求你。”她嗫嚅着,声若蚊蚋,“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。”

然而那两个将她四肢用胳膊般粗细的铁链锁起来的守卫却默不作声,随着砰的一声,沉重的铁门被狠狠地关上。

阿莎迷惘地回忆着刚才的那场盛大宴会,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在为亲王以及他的夫人表演戏剧与戏法,然而下一刻他们便被骑士、守卫们逮捕,甚至伤害。为什么?她想不明白,梅露辛什么都没做,难道那些领主老爷们认为她的戏法是巫术吗?阿莎曾也有过相同的想法,但是当她亲眼目睹猪倌在梅露辛变出来的火焰中安然无恙,亲身接触过火焰之后,她不再觉得这火焰戏法是邪恶的。他们在害怕,这是诬陷。

我或许会像在沉船湾时那样被审判,然后沉入河底,又或许直接被绑上绞刑架吊死,甚至可能在雷蒙城大教堂的广场前被火焚烧,阿莎想,可万一亲王殿下是个明察秋毫的君王,那么他便会告知天下,我不是女巫,对我的控诉都是污蔑,都是虚构的。然而相比于对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判决,阿莎更加担心杂戏班的朋友们会有怎么样的下场。

虽然不愿再想起,但她确确实实看到希比克倒在血泊中,一条断腿就在离他两码外的舆车轮毂下。他没有死,阿莎告诉自己,我听到了他哀嚎,听到了他乞求那些守卫手下留人。他不会死的,他自己说过,他的命比他的那话儿还要硬。重要的是梅露辛,王座厅中有人将她视为女巫,才会引发骚乱,这是何等的滑稽与盲目。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为希比克的戏剧而欢呼,可他们却对梅露辛的戏法有着莫名的恐惧。

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,可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黑暗的监牢。他们把梅露辛、希比克、狄洛夫以及银铃关到哪儿去了?难道他们觉得把我们关在一起过于危险,然后分开关押吗?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慢慢升起,难道他们已经被杀害了?

当她无力地躺在散发着腐臭的稻草堆上,在与连接着四肢的沉重铁链抗争时,她听到监牢外走道尽头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。她屏气谛听,两个音色相异的男人似在低声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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